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属于我以及我们的一万块砖的思念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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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本文来源:山西晚报」

《一万块砖的思念》尹琪著 万卷出版公司
  一万块砖,在农村刚好够建三间大瓦房,正是许多人的一生,也是很多中国人都走不出的藩篱。这是一部关于房子、爱情和命运的作品,也是一部描绘黑土地上人们奔忙而彷徨的作品。它讲述了在近30年的时间里,东北一家人的悲欢离合。他们倾尽全力想要盖起三间属于自己的房子,却屡屡不能如愿。他们如同一叶扁舟,被中国人对于土地和房子的深深执着催动着,被东北社会巨大变迁的洪流抛上抛下。他们的梦想和挣扎,痛苦和喜悦,都深深地刻在了骨髓之中。
  一万块砖的思念,初读作品标题感觉非常有趣,但也充满了疑惑,为什么会用这样一个名字?难道是一篇讲述古建筑的作品吗?带着疑惑,我翻开了书页。
  事实证明,我的想法是错的。翻开序章,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内容大概就是女婿和老丈人之间的关系,那是一种先后出现在一个女人的前半生和后半生,互相试探、你来我往,被赋予超越血缘关系的亲密关系。对于这种微妙的关系,我可以说是一窍不通,毕竟用当下网络上流行的名词来说,我还是一枚年轻且“孤寡”的“单身狗”,因此,这让我多少与这篇作品产生了一点隔阂,但也有了些许探索解密般的好奇。
  带着好奇我继续读了下去,作者讲述起了他和老丈人——老郭之间的一段故事,是他和老郭在吃饭时发生的事情,作者问起妻子小时候的故事,老郭开始平淡地讲述,直到妻子打断这一次的讲述……过程很平淡,没有我想的跌宕起伏,也是,这才是故事的开端,而正当我期待着作者和老郭接下来的故事时,幸运女神再一次没有眷顾我,是的,跟我想的不一样,作者开始讲述起了老郭说给他的故事……或许接下来会有我想要的,我带着不忿的心情继续读了下去。
  故事从房子上梁开始,直到老郭接手鞋厂。在故事中,房子似乎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,大多数事件都与之相关,或是发生在这座“房子”里,“一万块砖的思念”这一书名就是由此得来的吧。故事中的“我”,还有“我”的父母、兄弟姐妹、婆媳妯娌都生活在这座“房子”里,一个个形形色色的人物组成了不同的“小团体”,他们之间的生活、工作、冲突矛盾、喜怒哀乐见证了一个大家庭的不断变迁,也让我看到了一种我极少感受到的一家人的相处方式。
  在我的理解里,一万块砖的思念大概就是“老郭”对往昔生活,对逝去的亲人的思念,而我只想说说我,或是我们的“一万块砖的思念”。
  作为一名工程人,反正我是这么自称的,即使迄今为止只在项目上工作了半年,也并不是技术人员,但这半年的时间里我深深感受到了工程人这一群体的那“一万块砖的思念”。来时荒无人烟,走时万家灯火,这是我刚到单位的时候一名同事给我形容这一行业时说的;但是这万家灯火中并没有属于我们的那一盏,在深入接触这一工作之后,我又给这句话添上了新的内容。背井离乡,远在外地,这是大多数工程人都面临的一个长期考验,这意味着你不能和家人生活在一起,不能见证孩子的成长,不能陪伴父母老去,不能感受他们的喜怒哀乐,同样,你的感受他们也无法切身体会,你们只能隔着屏幕互相倾诉自己的情绪。
  对于我来说,同时也是对于“我们”来说,远在家乡的所有自己熟悉的一切——人们习以为常的一切就是属于“我们”的“一万块砖的思念”。

彭毓

《一万块砖的思念》书摘
  老丈人与女婿,世界上最微妙的一种人际关系
  回忆是抹了蜂蜜的锯,它瞒过了真相,把曾经的痛楚悄悄掩盖,也让幸福和忧伤绵绵不绝,它还陡立着密密麻麻的刃,割伤抚摸它的手。回忆是我永远无法割舍的珍宝,无论是在醒来的瞬间、在地铁中、在淋浴头下边,还是在飞机冲向云朵的那一刻,回忆都朝着我滚滚而来,那些片段塞进我的脑海,让我难以呼吸。每当我想要驱散飘浮在回忆之上的情感烟雾,看清过去岁月里的自己,却陷入了更深的回忆旋涡。
  我觉得,世界上最微妙的一种人际关系就是老丈人与女婿。两个男人,前赴后继地出现在一个女人的前半生和后半生,并在长达几十年的时间里无数次会面,相互试探、你来我往、强颜欢笑,被赋予超越血缘关系的亲密,这本身就是一件违背自然规律的事,可惜这件事无可避免,并且真切地发生在几乎每个男人的身上。
  八年来,我每周都有一两次和这个姓郭的男人坐在一起吃晚饭,渐渐地,我对他的称呼也从“叔”变成了“爸”,我私下里也以“老郭”作为他的代称,他就是我老丈人。然而不管我们之间的关系有着怎样的改变和进展,他脸上阴郁的表情从未改变,他的沉默和木讷像一团重重的雾气,固执地围绕在他周围,连他偶尔的笑容都让我觉得是那么敷衍和不真实。对于这一点,我媳妇表示不须理睬,因为在她记忆里她爸一直是这样,她老妈活着的时候给他爸起了个外号叫“老不晴天”,估计我是没可能见到他老人家阳光灿烂了。
  于是,一起吃饭成了一件难熬的事,我试图找出各种话题来打破沉默,但是当我组织好词语,即将说出来时,又总被他夹向花生米的动作打断。是的,花生米作为他的最爱,甚至作为他内心里的交谈对象,每次都出现在我们的餐桌上,以至于花生米被吃完时,他会立刻显露出手足无措的样子,这也标志着这顿饭会迅速地画上句号,我也可以如释重负地离开桌子,逃离这尴尬的晚餐。某一天,我、我媳妇还有老郭又在一起吃饭,我忽然问起我媳妇小时候的事,他顿了一下,随后就开始了讲述,这种讲述像他平时说话一样,缺少勾起人兴奋的东西,但他就是一直说下去,从一个片段到另一个片段,从一段回忆到另一段回忆。有些事我从媳妇那儿听到过,有些事跟我媳妇讲述的截然相反,但作为一个“女婿”倾听者,我必须保持我的耐心和专注,直到我媳妇在一边不停地给我使眼色,我这才起身去卫生间,故意在里边耽搁了很长时间,出来后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,逃离餐桌坐进沙发。老郭这才意识到什么,他干涩地笑笑,像是给自己的讲述画了个句号,随后咽下一口吐沫,眼睛看向装花生米的盘子,那里已经是空的了,我在倾听的时候吃掉了它们。
  我并没有意识到,我触碰了一个开关,而这个开关把我带入了某件事当中,或者说,把我带入了另一个人的人生。从那一天开始,老郭的讲述每周都在重复,我习惯了当一个听众,也习惯了在必要的时候走去卫生间,以结束他的讲述。可是有一天我忽然发现,他讲述的这一切成了一个影子,印在我的生活里,它和我的生活并不重合,也毫不相斥,有时候我一挥手就可以把影子打散,有时候影子却紧紧地跟在我身后,跟我生命里的某些东西产生着越来越频繁的共鸣。我试图把影子抓出来看个究竟,或者帮影子描绘一个模样,但我总是失败,这成了让我十分苦恼的事。
  想想看,一个人的脑子里装着两个回忆,一个是自己的,一个是别人的,一个待在明处,一个时不时闪现出来舞蹈一段又躲进某个角落,有时候它们还同时跳出来,试图证明自己才是主角,而另一个不过是幻想,这种交叉和错乱真切地发生在我的生活里。最后,我只剩下了这个办法,把这一切讲述给你,让你替我分辨,也许你并不愿意,可我别无选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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